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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天光眷恋的地方
2020-12-15 09:44:44??来源:《福建文学》2020-11期  责任编辑:王俊杰  

有朋自远方来,我总喜欢带他们去五夫走走。因为这个守望1700多年的闽北小镇,总能把人带入梦幻般的时光长河里畅游,给人插上一双奇思妙想的翅膀,在墨香中进行一次惬意的文化之旅。

那是一个天光眷恋的所在。有资料显示,继晋代出过蒋姓朝官五刑大夫一说之后,相传至中晚唐五夫古镇已具雏形。南唐时,有上大夫池繁禧,大将查文徽居此。后唐时,金吾上将军刘翔相中五夫地方之胜,携家迁入,衍育出忠显公刘韐,忠定公刘子羽,忠肃公刘珙,文靖公刘子翚等一家三代“三忠一文”。五夫胡氏先祖本为江南人,于唐末避乱而入迁五夫鹅子峰,出“士大夫”胡安国,胡宪,胡寅,胡宏,胡宁,作为福建的理学先儒,被称为“胡氏五贤”。还有抗金名将吴玠,吴璘,吴挺,以及一代词圣柳永与其兄柳三接,柳三复皆中进士,人称“柳氏三杰”。他们,都是五夫孕育而出的。此外,还有五夫张氏,彭氏,连氏等,史上也都出过才贤。

或许,刚有人烟的时候,这个地方并非就叫五夫。缘何得名,迄今众说不一。一说五夫之名始于晋,因早在晋代,这里就出过蒋姓朝官五刑大夫,五夫之名便由此而来。另一说是宋代时这里有胡氏一家,出过五个“士大夫”,五夫因此得名。还有一说,是史上这里曾有五贤过化,因而取名“五夫”以示纪念。但在我看来,五刑大夫之说也好,五胡之说,五贤过化之说也罢,尽管晋过于久远,但至今五夫镇的兴贤街上,“过化处”的古门楼依旧傲然矗立,“五贤井”的清泉依旧畅流汩汩,无论“五夫”之名得于何说,都可传可唱。

宋代是五夫最鼎盛的时期。那时候,五夫学者云集,群贤荟萃,工商士农无不昌盛。宋哲宗年间的公元1094年,金吾上将军刘翔之子刘韐得中进士后,历任建州知府,资政殿大学士,河东宣抚副使,京城四壁守御使等官职。他任职陕西时,率部出奇制胜,慑服入侵边境的西夏族。宋徽宗时期,辽地契丹人侵扰,燕州请求大宋出兵,刘韐应召河北河东宣抚副使,在河北一带招兵时,喜召岳飞成其帐下骁将。靖康之变后,刘韐被迫出使与金人议和,“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他宁死不降,自缢殉国。刘韐的长子刘子羽十一岁随父从军,曾在和尚原,仙人关,饶风一带,与岳飞,吴玠,吴璘等人大败金兀术,后因与秦桧不睦,奉祠归里。刘子翚是刘韐的次子,他是南宋著名理学家,诗人,教育家,以父荫补承务郎,曾任兴化军通判,因体弱多病辞职,筑室五夫屏山下潭溪边,讲学论道,人称“屏山先生”。

平心而言,尽管作为一个老闽北,到底因为才疏学浅,过去对五夫的认识是相当肤浅的。记得40多年前,我大学尚未毕业,暑期同学来玩,作为东道主,陪着他们游山玩水,我也掰不出个什么道道。直到1999年12月1日,龙八国际官方网登录以其奇特的自然地貌景观和厚重的历史文化积淀,被联合国世界遗产委员会作为文化与自然双重遗产列入《世界遗产名录》,我这才如梦初醒,惊喜不迭。却原来,龙八国际官方网登录的丹山碧水,全球特有,但作为全球文化遗产,没朱子,不可达。

循史而寻,朱熹是遵父遗嘱入籍五夫的。他始祖为春秋时期的邾国贵族,唐末为避战乱,家族一脉迁至安徽歙州篁墩,后再迁至歙州黄墩,因歙县城南有紫阳山,故称紫阳朱氏;又因地处新安江流域,也称新安朱氏。北宋政和八年,也就是公元1118年,朱熹之父朱松受任建州军政和县尉,遂携父母举家迁闽,是为朱氏入闽始祖。10年后的北宋建炎二年,朱松移任南剑州尤溪县尉,建炎四年九月十五日,朱熹诞生于尤溪县城南的郑氏草堂。南宋高宗年间的公元1143年,朱熹的父亲朱松病逝于建瓯 ,临终前他向挚友刘子羽托孤,并致信刘子羽之第刘子翚,堂兄刘勉之以及胡安国之侄胡宪等三位好友,请代为教育朱熹。是年,时年14岁的朱熹奉亡父遗命,搀母来到五夫里定居。刘子羽视朱熹如己出,收为义子,在刘氏家塾就学。父者,师也。因紫阳朱氏之说,刘子羽建楼紫阳,供朱熹奉母居住,且为避朱熹心恐“嗟来之食”,又在歇马庄购田百亩由朱家经营,消其顾虑。此后,朱熹在这里一住就是40余年,在这里创立了朱子理学,成长为理学一代宗师,缔造了宋代至清代700多年的中国官方哲学思想体系,也成就了五夫“理学之邦”的美誉。

为何史上五夫学者云集?我还真不知是五夫的山形地貌特别适合人居,还是自有人烟之后,自中原而来的先民,带来的忠君思想,家教文化,以及对子孙的真心之爱,从而在五夫繁衍并教育出一代代才贤。

环望五夫四周,丘陵缓坡,际线流畅,彰显地形仿若天上飘落的一张荷叶。五夫镇,就恰像一颗镶嵌在翠绿荷片中的珍珠,圆润而闪亮。这里,气候宜人,天华物宝。龙者,鱼也。因鱼化龙,哪个父母不“望子成龙”?一个天华物宝之地,加上自中原而来的先民带来的教化,使得这方水土注定被造就为一块福地。

行走在兴贤街上,一股清流,潺缓而走;一派古韵,氤氲扑面。历史名人手书的“崇东首善”“五夫荟萃”“紫阳流风”“三峰鼎峙”“邹鲁渊源”等砖雕石琢横匾的牌坊林立。兴贤书院,刘氏家祠,刘氏节孝坊,朱子社仓,连氏节孝坊,张琰百岁坊等古建筑排列两旁;这一切,仿佛都在时光的雕琢中,诠释出一种天地大美。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在朱熹故居紫阳楼畔,楠木古林蓊蓊郁郁,朱熹手植之樟,枝干遒劲,绿叶荫人。循方塘水源上溯,果有灵泉一眼,泉水清澈灵秀,涌流不息。

天地造化,朱熹14岁投托五夫,19岁中进士,定居五夫40余年,其间在外仕宦七载,仅立朝46天。他祠隐五夫,一边著书立说,一边设堂讲学,在此教授徒的首批弟子有蔡元定,范念德,林择之,刘爚,刘炳等理学名儒,晚年又育黄幹,陈淳,熊禾等一大批高足。

朱熹一生刚直不阿,屡次触犯皇帝,权臣,注定他仕途难容,但他集孔子之后儒学思想之大成,形成儒家思想文化的杰出代表——朱子理学,后来被钦定为官方的哲学正统,其影响“行之于家,用之于国”,并远涉东亚,东南亚及欧美诸国。他死后,屡被朝廷追封,改封为文公,太师,信国公,徽国公,齐国公等,并对其祭祀诏“从祀孔庙 ”。特别清康熙帝,不仅诏升朱子入孔庙太成殿配祀,位列十哲之次,还御笔亲书“学达性天”匾追奖,命李光地等编《朱子全书》《性理精义》颁行全国。

山者,田之托;田者,山所依。我不唯心,今日五夫盛产白莲,食之,绵如细沙,香如至榛。还有杨梅,红如血,甘如饴,以及水中鲢鲤田螺,其品质之优,他乡无可替代。难道这些,不拜五夫的山水五行,人文醇厚所赐?

夏日的五夫,荷香阵阵,放目望去,十里荷塘,一派娇艳。正午时分,我肃立在荷塘边5米之高的朱子雕像前,眼望朱子的等身巨著摞叠其后,不禁想起我国当代著名思想家蔡尚思的评价:东周出孔丘,南宋有朱熹,中国古文化,泰山与武夷。

孔丘,孔子,孔圣人也;朱熹,朱子,与孔圣人贡献平提。于是我想:五夫天光眷恋,眷恋天光,以致孕育出朱子,“三忠一文”以及“胡氏五贤”“柳氏三杰”等等一代圣贤!(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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